斗争与团结的辩证法

我今天特别想和大家分享一下关于斗争与团结的辩证法。

为什么会谈这个问题呢？是因为上次关于文攻武卫的视频发布到b 站以后，跟帖评论，也包括私信，大量的人批判我的观点。所以这里我要向大家作下说明。很多人说：“别人拿枪对着你，你难道不自卫吗？”但是实际上武斗并非刚开始就如此激烈，它是一步一步升级的。因此不能用静止的观点去问，别人都这样做了，你还不自卫？

问题在于武斗发展的过程，它是一步步升级的。这具有普遍性，在所有地方基本都是这样。它为什么会升级呢？是因为工人阶级内部搞派性，“搞派性”就是看谁更牛。所以他不是从团结大多数出发，不是从批评自我批评的角度去看问题。更多的是喜欢把对立面当成敌人，这种情况在文革时的太多地方都存在，包括上海、重庆、四川、山西和广西等。但无论多么激烈的武斗，都不是开始就如此。

在7·20事件以前，绝大多数的武斗是当权派支持保皇派，镇压造反派。像青海，当权派直接用机关枪把围困报社的几百人杀了，这种情况下怎么自卫？你不可能和军队直接对抗，所以大部分都是到北京上访、告状，中央便制止这些当权派动用国家机器去镇压左派。

到了7·20事件以后，当权派不太可能直接操纵保皇派镇压造反派，因为那时全国各地造反派基本上都翻身了。都翻身以后，造反派内部便开始分裂。因为中央要的是人们搞大联合，大联合就要以某部为中心。而人人都想以我为中心，都说别人是保皇派。或者说，“我们造反时你在哪儿呢，现在想来摘桃子？”

所以他们主要是从派系斗争的角度处理，结果呢？一开始是吵架，然后脏话出来了，到贴大字报，攻击的言论越发激烈，发展到互相贴、撕对方的大字报。再一步升级，就开始抢夺宣传工具，比如单位的广播站。再进一步升级，就打起来，一开始是拳打脚踢，然后升级到拿棍子、拿锄头、到车间里拿铁棒。再升级，就去冲击军队的弹药库了。

这是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如果不从发展过程分析为什么造反派之间的武斗升级，便看不懂为什么工人阶级内部会造成如此激烈的派系斗争。关于这个问题，又联系到新的问题：为什么要斗争？怎么斗争和团结？这是很重要的。

全世界的人民斗争，总有这样一句话伴随着。中国有句话是说，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是铁，团结是钢。人民群众不团结，就不可能战胜自己的敌人。西方流行的一句话是，The people united will never be defeated，意思就是人民团结起来了，才不可被战胜。

但是为什么团结不起来呢？又怎么区分团结与和稀泥呢？这些都需要思考。总之如果不团结，肯定不能战胜敌人。文革最后都是人民群众工人阶级之间互相残杀，这就把真正的阶级敌人放走了。那些走资派们就喜欢坐山观虎斗，你打的越凶，他们就越高兴。

这里边有一系列问题：要不要斗争？如何斗争？要不要团结？如何团结？我认为斗争的目的和斗争的方法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我们斗争是为了什么？如果从派系的角度去斗，你根本不会考虑团结。因为你就想着所谓团结不过是相互拉拢，就像《三国演义》，只考虑把哪一派拉拢到这一边儿，便变成一个地缘政治模式了。只想把自己的山头闹得越来越大，而不是从阶级的利益出发看问题，没有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

你如果斗争的目的不对，斗争的方法也就变成了资产阶级的那种不择手段的斗争方法了。斗争的目的其实也和世界观有密切联系，斗争目的反映了一种世界观，如果仅仅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辨雌雄、争高低、看谁牛，那么斗争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人民，不是为了工人阶级的解放。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写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为什么要联合起来？如果不联合起来，便不可能战胜资本主义。如果你只是为了出风头、为了当老大，那么你的斗争方法就不会是从团结的愿望出发。如果真正是为了全人类的解放，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目标，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为工人阶级的长远利益出发，就必须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治病救人”是特别形象的。我们看到对方有缺点、有错误，甚至是严重的错误，是要把他打倒在地，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还是说，就像一个人有癌症，我们要把他的病给治了，这个人还是我们工人阶级革命队伍的一部分。所以斗争的方法和斗争的目的是密切相关。打工人——工人阶级的斗争目的是为了改造世界，在改造的世界过程中改造自己。

我们都在阶级社会里长大，而统治阶级的世界观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绝大多数的工人成员。所以我们斗争的时候必须思考：我们斗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的批判必须彻底，对错误的思想必须批判；但是行动起来要团结。这就特别矛盾。

这个时候就要想想，批判和扣帽子的差别在哪里？我觉得就在于是否摆事实、讲道理。对一些错误的思想、错误的事物，要把它批透、批彻底。批彻底不是靠扣帽子，必须摆事实、讲道理，把道理讲清楚了。目的是使别人心服口服，是为了改造人。而很多人特别热衷于在网上扣帽子、抓辫子，你这话说错了就无限上纲，这反映出他们斗争的目的并非为了团结，不是为了把革命队伍做得更大。

真正有本事的人，像毛主席，他为什么有本事？他的本事在哪里？他的本事就是把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变成大家的共识。你认为正确的变成了大家的共识，这个团结的力量是无穷的。

好多人热衷于在网上看谁更牛，谁更厉害。其实是比高低、辨雌雄，并不是想着怎么把什么是真正正确的，变成大家的共识。扣帽子、抓辫子，为了驳倒对方，让别人哑口无言，证明自己多么牛，其实你没达到目的，除非目的就是想争当人上人。如果真想壮大革命队伍，就必须想方设法团结那些有错误思想的人。

对比上海和武汉的文革历史，有一点差距特别明显。上海的造反派很早就注意到要团结那些保皇派。所以在批判保皇派、干部犯的错误时，只要他们认识到并承认错误，就欢迎他们加入造反派的队伍。所以“革命不分前后”，只要参与革命都欢迎。而不能说我资格比你老，你看看你，真不行，这时候才参加革命。这都是从个人恩怨，从比高低、辩雌雄、看谁牛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从阶级的利益来看。

如果从阶级利益出发，就要把自己队伍搞得大大的。怎么搞大大的？当然不是和稀泥。批评教育这些落后的或犯错误的人，目的是让他们改正，这就是“治病救人”。

很多人喜欢讲谁谁有水平，拿谁的水平高说事儿。这种说法如今很广泛，像在教育界里搞班级排名、学校排名。这就特别荒谬。为什么呢？我们每个人、每一个学生，都有无穷个不同的特点，身高、体重，跑得快、唱得好，有抽象思维强的、有记忆力好的，各人有各人的特点。自然科学家里有数学家，有物理学家，各种搞科研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每个人在其擅长的领域都有所贡献，你怎么把各个人不同的特点特征全部按照一个尺度去衡量？本身就是荒谬至极。实际上不是水平的高低，而是我们的视角不同，出发点不同，所掌握的信息不同。所以仅仅是观点、视角的不同，并不是所谓的水平高低。

很多人在网上辩论的时候，他的辩论、论述方法并非马列主义的方法。我们要把马列主义看成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一门科学。既然是科学，就来不得任何虚假。不能为了争高低、辩雌雄、看谁牛。毕竟是科学的东西，比如实验结果证明了一种理论，那就没有什么好争的了。要把马列主义作为科学来看待，就看谁说的有道理，这个道理是从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长远利益出发，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分析方法摆事实、讲道理，然后通过实践去检验到底谁说的正确。

因此社会学科要变成科学，它的实验室就是历史，你需要分析历史过程，哪个理论经得起过去的历史的检验。至于将来如何去做，自然会有不同的想法，究竟哪种方法正确，只能用实践去检验。

很多人认为只有自己的办法正确，他为什么不能包容呢？究其原因还是他们想要争当人上人、想出人头地，只认为自己最牛。这种看不起别人，唯我独左、唯我独革的思想观念，反映的是小资产阶级的，甚至是资产阶级的世界观，并不是从追求无产阶级革命，追求打工人的解放的角度去看问题。他们的分析方法错了，他们并没有真正地、严肃地按照科学的态度对待不同观点的分歧。我们真正要学习的榜样，可以阅读《毛泽东传》、《毛泽东年谱》，看看毛主席是如何通过斗争来达到团结的。目前网上缺乏的不是斗争的气氛，而是对斗争的目的和斗争方法的思考，这方面还是差得很厉害。

对于不同的观点、想法，首先要搞清楚我们的立场是否一致，如果立场不同，出发点不一样，那就是对牛弹琴，鸡跟鸭讲，没意思。比如很多人私信问我：“计划经济好还是市场经济好？”我就问他：“你说的好坏的标准是什么呢？”首先，要弄清楚你的是非的标准。是非的标准就是立场问题，也就是把立场搞清楚了，其他的就都好办。

即便是工人阶级内部的争论，也需要搞清楚是从个人还是小集团的利益出发去看问题。比如我对托派纲领的批判，就发现他们整篇讲的是怎么捍卫个人小集团利益，不是从怎么捍卫阶级的利益出发。

我们为什么有争论？为什么观点不一样？第一步，确实需要把立场搞清楚。我以前也讲过，要区分我们的分歧跟敌人的分歧，包括你跟朋友的争论，到底是方法的分歧还是方向的分歧。在工人阶级内部，作为马列主义者，要考虑路线斗争和道路之争。在1949年以前不存在道路之争，基本上全是路线斗争——怎么在中国实现社会主义、如何打倒帝国主义、推翻资本主义和如何建立新中国，是革命者之间方式方法的斗争。但解放以后，就存在到底走资本主义道路还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

要分辨清楚，路线斗争是方法的分歧，道路之争是方向的分歧。现在也是这样，在和其他人就不同观点争论时，要明白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如何达到这个目标的方法的分歧——就是路线斗争。但往往很多人有时不太清楚，实际上有很多分歧是道路的分歧，是方向的分歧。

这类情况在历史上特别多，很多分歧在刚开始时，往往弄不清楚到底是方法还是方向。因此我们现在要把精力花在这方面，搞清楚这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方法之争、路线斗争是人民内部矛盾，道路之争、方向之争是敌我矛盾。方向不一样，立场不一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我们要小心。不少人是认识不清楚，比较典型的就是很多人自己是吃地沟油的货，却操争霸的心，把自己看成国家的主人。这种人怎么办呢？往往需要他被社会毒打一通，他们才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耗材，之后才觉悟过来。没有如此经历，很难将这类人叫醒。

像美国在二战以后，将自己标榜为一个到全世界各地捍卫民主自由的形象。因此无论侵略朝鲜还是越南，老百姓都甘心当炮灰。但是到后来，美国士兵自己就开始思考：到底是为谁扛枪？开始怀疑战争的目的。也是事实教育了美国老百姓，发现自己不过是帝国主义侵略扩张的耗材。人们的觉醒往往需要现实社会的毒打。

现在中国老百姓还轮不到这种毒打，至少这方面还没有到。但是拿《流浪地球》举例子说，我当时出了几期视频谈该电影的问题，就出现非常多人反对——很多人在看电影时把自己当成精英了，把自己想象成电影里的主人公。他们也不想想，电影里的主人公是极少极少的精英，其实他们自己放在电影里要么去地下城，要么连去地下城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他们却认同这个电影里的意识形态，这是特别典型的。我知道，很多打工人读了主流媒体的小说——主人公往往都是一些精英。而这些精英不论是搞恋爱还是争夺市场资源或者为人情关系而勾心斗角——读者作为打工人，却替主人公打抱不平，真是有意思。

有的时候需要一个非常具体的例子：你在工厂当工人，被老板善意欠薪，你去讨薪反被打压。那么小说里如果具体地描写了这些“刁民”如何恶意讨薪。你才会突然发觉，说了半天，原来我不是主人公，而是对立面，是那些“刁民”，接着发现自己的感情被作者给忽悠了。这就是舆论的作用。

很多人觉得在网上讨论这些东西没有什么价值，其实他们没有意识到网上的舆论非常重要，从官方对审核的严谨程度便看出其重要性。为什么官方如此重视呢？因为统治阶级要维护自己的政权，既离不开枪杆子，也离不开笔杆子。枪杆子是直接对付敢于挑战制度的人，但如果把枪杆子对准绝大多数老百姓，成本太高，那政权也巩固不下去。所以就需要笔杆子，把老百姓的意识形态按照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塑造，使得老百姓同情、理解、认同统治阶级的世界观，如此一来便无需把枪杆子对准太多老百姓。

这里边便是舆论的重要之处。左派马列毛主义者在舆论上、在网上宣传马列毛主义的目的也在于此——使得人们认识到马列主义及其革命性，让越来越多的人觉醒、觉悟起来。对那些执迷不悟的网友，有时候确实让人困扰。这一年多里我被骂的其实很多。关于“反反黑”、流浪地球、妇女解放问题，还有原子弹下尽是冤魂，都有很多人骂我。我一开始不舒服，慢慢就想通了。骂的人有两类，一类确实和统治阶级穿一条裤子，这些人骂无所谓，当作苍蝇嗡嗡叫；另一类人属于认识问题，估计对我的观点不以为然，反驳，咒骂，这些是有不同意见网友中的绝大多数，他们往往是属于认识不正确的这一类。

怎么办？需要我们去摆事实、讲道理。没有别的办法，就是要把道理讲清楚。

像这次日本地震，很多人幸灾乐祸，这是什么表现呢？是帝国民族主义的表现，他们并非从阶级的角度看问题，而是从争霸的角度，将日本人民同日本军国主义划了等号。

网上很多人在描述缅甸北部的局势，可以看出一大片帝国民族主义思潮，认为将来会有大片土地纳入云南省版图。把缅甸——起码将缅北变成中国的一部分。在对待俄乌战争和巴以冲突上也是如此，他们不是从人民反抗压迫的正义性出发看问题，这是帝国民族主义的表现。

自己本是吃地沟油的货，考虑的却是国家战略、地缘政治。他认为如此，可他们真和统治阶级穿一条裤子了吗？他自以为是精英，就如同看《流浪地球》电影时把自己想象成主人公的那种人。他对主人公的同情、认同，根本是他以为自己也是那个精英。

有太多的人，不是从被压迫者、被压迫人民的视角看世界，而是从是否有利于争霸的角度来看。

我们以前也说过，比如一个足球队、篮球队，人的感情和一个球队挂上钩了，似乎这个球队赢了就是他赢了一样。作为体育界的资本，当然希望老百姓为他摇旗呐喊，这样的话他的票房就多了。但是作为老百姓应当好好想想，为什么被他们忽悠了？你为什么会在乎哪个球队赢？事实上，哪个球队打得好就赢，打的不好的就该输嘛。人们有意识无意识地就被主流媒体忽悠了，往往很难独立思考。他们本身就是一个被压迫者，是996的，是一个农民工，是一个农二代、工二代，但却特别认同主流媒体给他灌输的那种思想，用压迫者、统治者的视角去看世界。

对这些人也没法生气。很多人私信里指责我，其实他们如果是骂我，我会说：“你在这儿骂，别人看不见、不解气、不治病，你还是到评论区骂，让大家看看，有可能治病。”所以一般在私信骂我，真没什么价值。但是有一些在私信或者留言里对我的观点表达出极其愤慨的情绪的人，那你就要摆事实、讲道理了，否则就没劲了。

你如果是持有不同观点，就拿出事实来，看看到底是从什么立场出发看问题。尤其在俄乌战争中，很多人不理解我的观点，我认为无论泽连斯基再坏，他跟蒋介石有什么不一样呢？蒋介石抗日难道是不对的吗？有这么多本民族的历史，为什么不思考借鉴呢？

我发现一种倾向，凡是狂热的帝国民族主义者，特别喜欢搞地域黑：什么河南人这个了，东北人那个了，互相骂。这种人也有特别明显的男权至上思想，谴责女人现在翻天了。妇女里当然也有很多帝国主义者，毕竟是在阶级社会。不过就男女关系上而言，男权至上还是主流。有些女性在男女关系上反对男权，但却认同帝国主义的逻辑。可以发现，触及他个人利益之时，人们会看得比较清楚，而和个人利益没有直接关系时，脑子就容易犯糊涂。

帝国民族主义者也很喜欢炒作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像人们在讨论 996 时，有些人便说：996算什么，我们在流水线上的工作时间更长！似乎别人被压迫都无所谓，比不上我——这是在比谁受的压迫更重。同是被压迫者，为何要比谁受的压迫更重呢？

这些人同样喜欢炒作户籍的对立，比如有户口的、没户口的，有编制的、没编制的。他们主要注重于打工人之间的差异，非常在乎打工人之间的不平等，而不是阶级的对立。这是在钻牛角尖。打工人之间当然有各种各样的差异，但这都是次要的，有个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就是推翻资本主义，消灭压迫，这是一个共同的点。

关于斗争与团结的辩证法，先讲到这里。想必还有很多遗漏，将来也会有很多有争议之处。以后，大家可以用留言或私信继续讨论这些问题。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它关系到现在网络上很多左派的争论。在分析这些争论时，还是回归到这句话：我们到底是方法的分歧还是方向的分歧。有不同的观点，可以摆事实、讲道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把别人一棒子打死，而是要改变人们错误的思想，团结大多数。团结，才有力量；分裂，继续被压迫。没别的办法。总的来讲，还是要落实到怎么让越来越多的打工人团结起来，没有这个，其他都是空谈。

整理：生命ai 肥宅 里昂
责任编辑：达康
志愿者整理，未经作者审阅
视频发表时间：2024-04-16
视频链接：阳和平24#012 斗争与团结的辩证法